高堂明敬

💙秦究第一人称
💚青春校园爱恋
💜高考那些事儿

传说，月亮上有颗月桂树，嫦娥住在月宫中。
我的高中时代，流传着很多为人乐道的传说。
  　　 　　
  　　高二，学校高薪挖来一位国家级特等教师，被调去了隔壁做班任。于闻跑来向我哭诉，说这人不仅是我们的优秀学长，曾经包揽语数外理化生六门第一的神人，也是他表哥，教育学生从不谩骂体罚，一个眼神就能令其丧命。我哂笑，觉得他夸大其词。
  　　十月末的期中，我第一次正眼瞧这位传说里气场高冷的监考。他视线扫过，拿小抄准备作战的同学全部偃旗息鼓。他用实际行动印证了谣言的真实性。我不禁替于闻默哀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真正让这位特级骨干全校出名的，是期中考后的通报批评。也许因着排名榜首臭嘚瑟，他们班有个男生把头发染成了奶奶灰，不仅如此，还烫了卷毛，初高中部五千人里惟一一个。我心下佩服，和闻远商量着有时间去漂个草绿。
  　　校长嘱咐骨干同志批评学年第一，并让其恢复油黑发色，美名其曰：对学生要一视同仁。某些优等生不能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学好。
  　　骨干当时什么也没说。过后也没对奶奶灰说什么。
  　　奶奶灰依旧每天顶着飘逸俊发迎风飘扬，骑摩拜载于闻上下学。
  　　校长又找骨干谈话。
  　　骨干睁着那双阴森眸子问了一句：
  　　成绩和为人跟头发有关？
  　　校长气得嘴唇发抖，勒令骨干亲自对该同学进行全校通报。
  　　骨干应了，课间操时候，用他清冷的声线在广播里简单夸赞了一下奶奶灰时尚的造型。
  　　一点零六七平方公里的土地，刹那安静。
  　　游惑一战成名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第二天我和闻远就顶着红配绿进了教室。被154嘲笑活像鬼子进村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154是昵称，因为他考试排名总在154，从不退步，也难以进步。叫得顺口，连他真名也便想不起来了。
  　　154家教很严，他父亲从不允许他出来和我们一起浪。有次周末，闻远软磨硬泡好不容易约到他去网吧通宵，他虽应了，结果闻远等到周一开学，在教室门口将人堵个正着。154什么都没解释，递过一本《电子竞技概论》，便回座拿出书早读了。闻远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闻远是在网咖街混大的，无父无母，靠给人打游戏赚学费供自己读书。他很有自知之明，一口咬定自己考不上大学。不过确实，他没什么学习文化课的天赋，不然也不会在九百三十人的考试里排名922。他说他只是想给自己挣个文凭，说出去好听，将来吃饭还得靠那一手绝技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尽管有先例，我和闻远还是被骂得狗血淋头。事实证明，那纯粹是个案，我们显然没有摊上通情达理的好班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然而发色门还未平息，不出两周，这位特等教师又引来一场轩然大波。起因还是那位学霸。
  　　大学霸作了首情诗：
  　　
  　　黎黎原上草，处处闻啼鸟。
  　　朝朝布谷鸣，暮暮云雨行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奶奶灰。
  　　哦不，是奶奶黑，和于闻被语文老师一道打包进了特等办公室。
  　　游惑瞧了瞧那张精致的心形信笺。
  　　轻描淡写回了四个字：记得带套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是于闻后来将狄黎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时候讲的真实版本，解说得声情并茂，涕泗横流，我于心不忍，打断他问道：所以……你们戴套了吗？
  　　
  　　于闻心惊胆战了很久，上课也好好听了，作业也好好写了，都会举手回答问题了，甚至盛情邀请154和我与狄黎一起给他补习，生怕他表哥一个不顺心将这事儿告诉他当过兵的老爸。到时候他和狄黎都得折一条腿，后半辈子只能彼此相互搀扶共度一生了。
  　　走到哪儿都分不开的那种。
  　　于闻告诉我，他又不想学习了。
  　　也许这就是学渣和学霸的真爱吧。
  　　我不是很懂，跑去问闻远。闻远瞄了眼旁边正在做题的154，说他也不知道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转眼，一个学期就在大家乐此不疲地讨论特级骨干中这么过去。于闻还是那个垃圾水平，闻远比他更垃圾。154原地踏步，狄黎因为考试输给我，依照赌约，送了我一箱杜蕾斯。当时觉得，自己太吃亏。那一箱透明容器，我要来干嘛？！吹泡泡嘛？！
  　　小年前一天，于闻给我打电话，说他表哥出幺蛾子，撺掇老师们明天开始家访。我正和闻远坐在电脑前开战吃鸡，听得一愣，站在原地直挺挺地等着被爆头狙击。
  　　哼，专挑节假日家访。
  　　果然。
  　　老师没一个好东西。
  　　为避免破费送礼，我连夜收拾行李滚去了闻远家的小破屋。
  　　意外地，来的竟是传说中风头无两的隔壁班班任游惑。
  　　他问我怎么不回家过年。
  　　我暗操：你怎么不回家过年！
  　　但明面上，还是要尊师重道。我帮闻远解开身上的围裙，将他刚做好的西红柿牛腩给游惑盛了一碗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我和闻远搭伙过日子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家访还没开始就结束了。
  　　游老师可能觉得我这类学生冥顽不灵，孺子不可教也。他或多或少应该从于闻那里听说过我的名字——因用酒精灯炸考场而被载入史册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游惑放下整套新鲜出炉的五三，留给我们一个潇洒的背影。
  　　闻远将游惑一口没动的汤倒回锅里。他说他想跟着一块去看看，我舍命陪君子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墙根儿底，隔着154家的窗户，都能听见154他爸告诫154与我们这群不务正业的坏学生保持距离之类不堪入耳的话。
  　　我们之中，闻远最甚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收假。
  　　闻远没来报道。
  　　传言，是除夕泡吧组团打游戏赢得过分，被对方战队圈揍得面目全非，骨架残缺，休学了。
  　　我放心不下，寻思着午休去闻远那间小破屋慰问病号。
  　　目的地，防盗门虚掩。
  　　怕不是进贼了？
  　　他本就身无长物，可不能再被洗劫一空。
  　　我急忙推门而入。
  　　闻远赤身裸体，面色红润有光泽，哪有全非的亚子。154双腿缠缚在闻远腰肢上，随着动作前后摆动微微打颤，嘴里不住发出雅蠛蝶酥得我脚跟一软，从食堂打包来的饭菜散落一地。
  　　真是……
  　　不知该说什么。
  　　毕竟搅了人家的好事。
  　　我落荒而逃。决定下次串门将狄黎送来的那箱收藏转赠闻远作为赔礼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嘭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撞上个人。
  　　我回头。
  　　是游惑。
  　　他为人师表，率先向我道歉，只是表情毫无诚意。拽得要死。
  　　154刚刚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软糯姿态浮现脑海。
  　　面前这位同样冷酷的boy，或许在床上也会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  　　额……
  　　我……
  　　在肖想些什么？！
  　　我恍过神，见游惑朝破屋方向走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老师来散步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冲到他身前，太阳光吸附进我墨蓝色的校服，烫得后脊火热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吃多了，来消食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游惑侧身而过，阳光打在他熠熠夺目的耳钉上，像是透过三棱镜反射出的七彩光，漂亮极了，如他人一般，刺得我瞎了眼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还是慢一步。
  　　这就是耽于美色的后果。
  　　游惑推开破屋门的刹那，154从房间出来，衣冠楚楚。两个面无表情的帅哥在线解压空气，我和闻远感受着即将窒息的恐惧。
  　　

 　　闻远回来了。
  　　胳膊腿儿健全地拉着于闻风风火火去打球。
  　　谣言不攻自破。
  　　这得益于154的高尚情操——舍身取义。
  　　我向狄黎讨教吹泡泡的相关事宜。
  　　他从图书馆给我借了整套高中生生理卫生与心理教育丛书，并嘱咐我安全第一。
  　　我看着场馆上强壮矫捷，健步如飞的两具身影，心想：哪里不安全？这不都生龙活虎的！
  　　
  　　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么一出戏，我真未必相信，闻远和154有一腿。
  　　154平日里最瞧不起闻远将时间都浪费在技术操作上，明里暗里嘲讽他不务正业打游戏。简直跟墙根里听来的154他爸一个样儿。
  　　闻远为堵154的毒舌，从自己那堆破烂里捧来火焰杯亚军奖杯摔给154看，扬言有朝一日必定替国家南征北战。
  　　被154一句“又不是冠军”怼到哑口无言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体育课。
  　　再次被班主任占领上了化学。他不再敢让我进实验室。我在教室外眼巴巴瞅着闻远拿着温度计插在了氢氧化钠水溶液里……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你不进去上课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终于有老师关心我的学习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我不喜欢化学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游化学组组长可能觉得自己多管闲事。不过出于身为老师的责任，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我喜欢什么。
  　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生理卫生。”
  　　“……”
  　　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理科办公室。
  　　我拿着五三凑去生物老师面前问问题。
  　　既然染色体有XX、XY，那为什么没有YY呢？
  　　生物老师答：因为男人和男人交配不出后代。
  　　我：那生出男人的两个物种岂不是有生殖隔离？
  　　生物老师：……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下晚自习。
  　　狄黎载于闻先行一步。
  　　我上前搭讪六科全能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老师能帮忙解释解释我下午问的问题嘛～”
  　　“因为精子没有射对位置。你想后代从哪里出来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全能不愧是全能，一语道破天机。我吹着口哨拍着二八后座盛情邀请他坐上来送他回家聊表谢意。他收回看傻子的眼神拒绝了我。我觉得他眼睛没有于闻说的那么可怕。在黑夜里，亮亮的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老师～精液中含有蛋白质、碳水化合物、维生素，那么(๑•͈ᴗ•͈)…
  　　老师～失去活性的精子被人体吸收去了哪里～
  　　老师～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将狄黎借我的书还回了图书馆。
  　　生理卫生课现在不需要冷冰冰的纸张教学。我有了人肉搜索引擎，天下无敌。这就导致于闻挑了个课间在厕所拉住我说，我最近下自习总在他班门口等他，狄黎帽子都备好了，并恳请我以后不要再骚扰他。
  　　我：？？？你也配！！！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周末。
  　　闻远又去蹲墙角。
  　　游泳馆。
  　　我怂恿于闻带他表哥来展露鲜美肉体。狄黎自从知道我目标并非于闻，自告奋勇前去帮忙。
  　　下午四点，游惑如约而至。
  　　我企图更换话题，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到底。
  　　然而游惑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，不肯下水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你姓游你不会游泳？”
  　　“你姓秦你会秦腔吗？”
  　　“我……确实不会。不过这不妨碍我以后学一下。所以……游老师今天要下水哦～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腿上一绊，游惑纵身越进泳池。我噗通跟下去，将人夹到了水面上。于闻和狄黎在一旁叫好，游惑吐着水，神色不善。吓得于闻紧忙噤了声，推着狄黎远远去了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老师怕水？”
  　　“还好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他明明在逞强。我看不惯男人没有担当的样子。怕，就要勇于承认！我松手，他扑腾起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这是还好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将人再次托住。
  　　我就喜欢看他气得要死又不敢松开我的亚子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水下……睁不开眼……看不见……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看着他滴着水的睫毛，那双眼睛雾气氤氲，不知是哭的，还是水浸的。明明那么可怜又可爱，怎么于闻会被吓得拔腿就跑？我感觉我的精子快控制不住它自己了……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周一。
  　　我在众人议论纷纷的聒噪中进了教室。
  　　游惑没学会游泳，我这个教练失职。将学生搁置一边，首先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。
  　　不过，我去了解了下秦腔，打算过两天冲他嚎上两嗓。
  　　闻远阻止了我的白日宣淫。将手机拿给我看。
  　　镇楼是我和游惑在泳池搂搂抱抱的照片。最令我满意的，是一张我环着游惑腰，他抬头委屈巴巴看我的精修图。
  　　我还没出道，就在贴吧火了一圈，连带着亲爱的游惑老师，一起被学校官方盯住了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这次的传说有些戏剧性。可能因为主人公是我自己。
  　　版本A是这样的：
  　　高二四班班主任游惑与高二五班生物课代表秦究有一腿。不然为什么秦究同学不学无术也能学年前十？因为特级骨干开小灶。
  　　版本B是这样的：
  　　高二四班班主任游惑主动勾引高二五班生物课代表秦究。不然特级骨干怎么从首都这种一线城市回来教书？因为性骚扰学生。
  　　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，不过大家更倾向于版本B，毕竟对于不聪明的人，怎么开也开不出学年前几的小灶。就这样，故事一传十十传百，三人成虎，十里八方全都前来围观。毕竟有过前科的游老师那句“记得戴套”太过刚硬，不得不让大家信以为真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四班两天没有班任坐镇，于闻跑来打小报告，跟我说他表哥最近在家收拾包袱，整理行李。
  　　我问他你表哥要去哪儿。于闻摇头。
  　　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。与当事人保持距离不是解决办法。我当即决定翘课出逃。走到学校大门，遇见了前来辞职的游惑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你要走？”
  　　“嗯。”
  　　“去哪儿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他没回答。我锲而不舍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一定要走？”
  　　“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。”
  　　“我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很坚决。他笑了笑，眼里是我见过的灿若星辰。他绕过我继续往前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在你眼里，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有些不甘。
  　　按理说，我不该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。但我控制不住。
  　　他驻足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老师和学生的关系。”
  　　“其他老师和学生不探讨射精问题，游老师～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老师这个词，向来是道德模范行为准则。
  　　不过与性爱扯上联系，就显得很龌龊。
  　　比如……苍老师？
  　　但你不能说人家是性爱标杆就否定其道德修养不是？
  　　八竿子打不着的事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校方终究没顶住舆论压力。答应了游惑的辞职。
  　　为确保学校升学率，我被冠以受害者的身份，要在高三苟延残喘。
  　　而我，无能为力。
  　　游惑把和学生讨论性爱问题彻底晋升为和学生上床。
  　　那一晚，我翘课和他回家，我们大展拳脚，放肆宣泄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高二过得也是那么快。一年前，游老师在传说中如神明般降临，一年后，在传言中灰溜溜离开。像个笑话。
  　　高二期末后没有假期，我们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忙碌的一轮复习。那晚结束，游惑背上行囊去旅行。他说他会回来，让我安心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一模结束。
  　　狄黎帮于闻分析完试卷，载他回家的路上，看到了提着行李箱慢腾腾往家走的游惑。他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。我的，是一本物种起源？？？
  　　我又恢复神采奕奕，成绩一路飙升。被人遗忘在角落的游老师堂而皇之住到我家来补习生理卫生。
  　　然而154却第一次脱离154的排名，成绩一落千丈。
  　　我和闻远悄咪咪又去闯了人家的院子，看见154的爸爸正在挥舞棍棒，威风凛凛。
  　　154紧咬嘴唇，一声不吭。
  　　闻远险些从窗户翻进去。被我一把薅了回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和岳丈大人battle，以后还妄想进人家家门？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闻远没说，掰不掰头他都进不了这家的门。但我看出来了。我们都知道：那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，是天上和地下的距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但是闻远从没想过放弃。一直到高考前，154的午饭都是闻远包的。牛奶，牛排，牛肉酱，凡是有营养的，闻远早晨统统做好，午休食堂的微波炉永远为闻远打开。154也不问他哪来的钱买这些，看那上课哈喇流淌的样子，用脚丫子想也知道他晚上出去技术操作了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回家暗示游惑我午饭吃不好，他甩给我一沓钱，冷漠告诉我明天和于闻去下馆子……
  　　
  　　6月7号那天，154父亲，于闻父亲，游惑都来送考了。那天没有赶上逢高考就下雨的传说，出考场时，风和日丽，晴空万里。和每个普通日子没有什么不同。　　
  　　6月9号后，我们彻底放飞自我，该撕书的撕书，该撕票的撕票，有仇报仇，有怨报怨。我择一良日冲回学校，撞开了播音室的门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“游惑，我爱你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屋内，万籁俱寂。
  　　我在广播中宣告爱情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直到二十几号，我们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，在外面夜不归宿。当然，包括游惑。他负责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收拾残局。当然，也没有154。他说他要在家预习高数。
  　　我们闲来无事，集体蹲去了154家后院。只有游惑，腰杆笔直地站在正门等主人开门。
  　　结果……
  　　还不是跟我们一起蹲了过来。谁敢给性骚扰同性学生的老师开门？
  　　154坐在桌前，认真翻着书页。丝毫没有注意窗户外面一群呲哇乱叫的好兄弟。闻远轻敲玻璃，154转头，先是惊喜，又是惊恐。
  　　我们被“请”进了屋。
  　　154躲在他父亲身后，不敢看我们。
  　　闻远深呼一口气打算自我介绍。
  　　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
  　　闻远和他儿子隔窗相望，他不是没见过。可惜闻远准备已久的台词还没蹦出半个字，就被打断吞了回去。
  　　“你，包括你们，以后和我儿子能不接触就不要再接触了。我儿子需要朋友，但不是你们这样的朋友。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们再没去找过154。
  　　154也没联系过我们。
  　　至于闻远，我不得而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6月24号，高考出成绩的那个午后，地方台报道了一则新闻：市民报警，尚志大街胡同里网吧有人割腕自杀，就死在楼上VIP双人间里。据调查显示，死者，性别男，18岁，为本市今年高考状元。
  　　传言死者割破肘关节大动脉，血溅了显示屏厚厚一层，当场毙命。
  　　显示屏被清理后，熄掉的页面再次唤醒，上面显示的，是新一届火焰杯比赛结果。
  　　第二名：闻远
  　　
  　　直到那时，我才了解，电竞圈的残酷现状：行业不景气；优秀的顶尖人才少之又少；做到第一都不一定前途光明，何况“又不是冠军”？
  　　也是那时，我才明白，原来，爱得深沉的人，是这样痛快与极致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微信群里，早就炸开了锅。
  　　闻远本科线没过，我们丝毫不感到意外；于闻差强人意，压着二表线挤进了大学生的行列，却吵着闹着要去省队打球。屁话一箩筐，让我们权当他没有考这个分数；狄黎失利，不过985还是保的，只是离梦想远了些；我琢磨着去北大混个文凭，打电话给游惑让他帮忙参谋报专业时，他说他在警局做笔录。
  　　据警方提供线索显示，高考成绩公布的第一时间，154打给了游惑。游惑陈述时说，154在电话里感谢了他对自己和闻远的帮助。谢谢他没有将撞破自己和闻远的事情告诉父亲。也谢谢他所做的努力，没有他，闻远不可能再回去上学，校方不会乐于收留一个成绩糟糕透顶的学生，何况还是这位学生主动提出退学。
  　　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通电话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们怕闻远想不开，24小时去他家里轮流守着。现下，这个房子，和那一堆破烂，除此之外，闻远真的一无所有了。
  　　半夜，闻远从破烂堆里把一本《电子竞技概论》搜出来送给了于闻。说他要重读，让我们以后记得常回去看他。于闻放心离开了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第二天，同一家网吧，同一间包房。又一起自杀式命案。惊扰了整个辖区。
  　　据网吧老板讲，死者自小在这片儿混，都熟得很，性格开朗坚毅，谁都没有想到他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。一年前，在他自杀的这个包间，他第一次没有替别人打游戏，而是包了两天一夜等人。只可惜，那个人自始至终，也没有来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游惑跟我说，也许只要有一线希望，154都会坚持下去。我告诉游惑，哪怕只有半分希望，闻远都会坚持下去。
  　　一无所有有一无所有的自在，错就错在根本不该让他在一无所有时得到心灵慰藉，否则再次失去，便是致命打击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七月半，我和游惑捧花去看闻远和154。十五的月亮也那么的圆，嫦娥在月宫中注视着人世间的兴衰哀怨。远远望去，154父亲跪在墓碑前抱头痛哭，头发比那年家访我蹲在院外墙根儿下第一次看到的白了不止一点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我突然想起来，154姓何，名欣，欣欣向荣的欣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  　　一切尘埃落定。
  　　于闻最终还是报考了本地一所二本学校，信息工程专业，承载着闻远和154共同的梦想努力奋斗下去。狄黎又染回了奶奶灰，奔往上海交大前，两人把那箱我没来得及送给闻远的泡泡吹得一个不剩。总之，物归原主。
  　　游惑来北京陪读，成功应聘了幼儿园大班老师，天天板着脸做老母鸡带小孩儿玩老鹰捉小鸡。
  　　我呢？
  　　当然是等着游老师来捉我的鸡～

 无论如何，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。
 喧嚣是人间，孤寂也是人间。
 没有什么前途坦荡。
 世界灿烂盛大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。

后传（922154）：《当归》